母爱深似海

從我記事起，母親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，沒日沒夜地運轉，日復一日地在土地和家之間忙碌。我穿的鞋子是她缝的，家里的蚊帳是她織的。我們的枕套、被套、鞋墊都有母親繡的圖案，或花鳥或動物。但是，那時候我一點都不理解妈妈的辛苦和付出。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玩到肚子饿了，看著家里炊烟袅袅，然後聽到妈妈叫我的乳名，叫我回家吃饭。

 

小時候總盼著過春節，因爲有肉菜吃，有好年，有新衣服穿，可我妈總穿著那件蓝色的舊襯衫，補丁卻一年比一年多。那時候家里窮，菜里沒多少油水。每次吃饭，妈妈總是給我們留下更好的食物。她似乎沒有任何食欲。我從未見過她對任何一種食物有特別的渴望。她總是默默的盡力先享受孩子，剩下的她隨便吃。菜青黃不接的時候，我就喝點粥當晚餐，不夠分配。我妈自己就喝點锅巴糊。經常聽我妈說:“如果我每天都有饭吃，就算沒有菜我也能吃兩碗。”直到現在，每當我想起妈妈背對我們喝粥的時候，我的心就會痛，我的眼淚就會流。

 

我上學的時候，我妈總是把小姑子和姐姐給她買的衣服或者面料換下來給我穿。我怕嫂子和姐姐出問題，她總是說:“外面冷，大冷天在家烤肉。我穿得薄一點也沒關係。”但如果我問她要學费，她總是想方設法籌錢滿足我上學的基本需求。我永遠忘不了1983年的那個暑假，我妈出去又回來，回來又出去，焦急地轉來轉去。收拾行李的時候，看到妈妈放在我衣服上的五元錢，我很驚讶。那時候經常有人勸我妈:“不要讓九滿上學。早點回來種田結婚才是正事。”我妈認定，只有送兒子上學，我才能走出農村，才能徹底改變我一生的命運。所以，不管有多難，妈妈總是支持我上學。我知道妈妈的難處，一直告訴自己:“我一定要好好學習，將來一定能考上大學。我一定要讓妈妈過上好日子，才能無怨無悔地回報妈妈的付出。”

 

1984年，我終於考上了長沙的一所理工大學。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妈的時候，我不知道我妈那一刻在想什麼。我相信對她的打擊不亞於驚涛骇浪。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感谢菩萨，告慰父親在天之靈:“我九歲上大學！”"

 

因爲我一直上學，這個充滿愛心的妈妈不得不看著我離開她，而且越來越遠...我15歲以後，回家的時間只有節假日或者寒暑假。所谓的鄉愁，其實就是渴望妈妈給的學费，渴望回家吃一頓饱饭...於是，在我心里，我的家鄉在慢慢缩小，而我母親的身影卻在不斷擴大！

 

大學畢業後，當我告訴妈妈:我被分配到廣州工作。母親的表情很復雜，既欣慰又失落。“父母在此，不遠行”的傳統思想讓她覺得兒子不應該離開她，而母愛讓她覺得兒子的未來不應該受到阻礙。只有我能感受到失去母親的痛苦。我知道母親希望兒子留在家鄉。從我離開家鄉到廣州工作開始，我妈就經常因爲想兒子而偷偷哭，尤其是生病的時候。有人提到我，我妈就會哽咽，這是我後來從小姑那里學來的。雖然完全不在家，但是從開始工作的那一年開始，只要一休假，雖然要擠十幾個小時的火車，雖然在家只待兩三天，但是因爲有妈妈在，我都會帶著疲惫和興奮趕回家。

 

參加工作後，母親終於結束了從農村到城市的幫扶，但此時因爲年齡的原因，她已經老了，只能拄著拐杖走路。1995年，我帶著母親從農村來到廣州，想著老朋友和家鄉可以暫時淡出母親的腦海，專門療養。其實，母親在我的家鄉就像一本活字典。昨天說了二姐的身體，今天說了五哥的夫妻關係。晚上看電視明明是粤劇，她卻說是湖南花鼓戲。晚辈從老家來到廣州，母親會急切地向他询問村里的情況，聽到一切都好，脸上會露出幸福而放心的笑容；聽到村里有人生病或者去世，妈妈的情緒會很低落，一般會好幾天走不出擔心和失落的情緒。

 

母親在廣州住了不到一年就匆匆趕回了老家。每次她得到我要回老家探親的消息，我妈的心情都會突然開朗起來，精神也會比平時好很多。她整天興奮地說:九滿過幾天就回來了。我一回到老人身邊，我妈就會以我爲中心，看著我忙碌的哥哥和嫂子，看著滿屋尖叫的侄子侄女，老人就會開心快樂。我在妈妈身邊坐下的時候，她總是拉著我的手，反復對我說，九滿，我沒有什麼要求，只是希望妳能多回來看看我。所以每次走親訪友，我都會拒絕所有同學朋友的相聚，只爲多陪陪妈妈，減少妈妈的擔心，給自己更多機會盡孝，彌補距離。

 

離開家鄉回到廣州的那天，天還沒亮。我總是聽到一個模糊的聲音。當我睁開眼睛的時候，我妈正在給她要走的兒子準備我最喜歡的土特產。看到妈妈的樣子，我真的很難過。作爲她的兒子，我什麼時候才能像妈妈一樣關心她？走的時候，我妈更是熱淚盈眶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，依依不捨。她擔心再也見不到她的小兒子了。我理解母親的感受。我在妈妈面前假裝堅強。轉身離開的時候，我的眼淚像流水一樣隨意流淌！

 

我已經工作20多年了，雖然做的不好，但是我知道這份工作凝聚了妈妈的心血，承载了妈妈的希望。沒有她的努力和堅持，沒有什麼會是今天的我。

 

父母在這里，家在那里。常回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