恒达|除夕两地情

除夕是中国人最重要的家庭团聚时间。每年这时，我们祖孙三代，从上午就开始忙活，只为晚上这顿年夜饭。几十年的传统，在我家餐桌上一样不少：四喜丸子（团团圆圆、福禄寿禧）、清蒸鱼（年年有余）、白煮鸡（吉祥如意）、烧羊肉（羊、祥同音）、少不了的饺子（元宝形状，来年发财）等。孙子、孙女大快朵颐，全家人热火朝天，这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候。今年，家里依旧，只是儿媳和孙女芃芃远在异国，也就更让我惦念。

虎年末，八岁孙女芃芃离开北京，随做访问学者的妈妈到西雅图去读书一年。在依依不舍中，我和她约定：“咱俩除了每天定时视频，你还要随时随处用手机拍当地风景或你的生活学习照片发给我，我给你配短诗，并注明时间内容心情，就相当你图文并茂的日记。一年后回来我给你成集出册，题名《芃芃和奶奶两地图文集》，好不好？”

她瞪大了眼睛，觉得这可能是个新奇有趣的事儿，奶奶每天能看到她的生活，她每天能看到奶奶的评说，遂快乐地答应“好！”我们击掌承诺，双方遵守，开始我们每天的两地情。

每天她和我视频，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如何适应学校、当地生活，也给我讲当地的华人春节前夕已经开始做的联欢、表演。她指着自己拍的照片，不容插话地长篇介绍在热闹的大商厦广场中的舞龙、舞狮，她指着戴面具、身披彩衣的人逐个向我介绍都是什么动物。孔雀、公鸡、孙悟空……还有很多她没看清。我说：“你不会离近些吗？”她说：“哎呀，得有十几层人，还有很多老外在拍照，我根本挤进不去，只好到二楼、三楼向下看，所以很多照片拍得不清楚。”她说她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过年这么热闹，而且都是自发的，很多人在现场免费送红灯笼。听得出来，她很激动。

回想起在北京的时候，每年春节我都带她到朝阳公园看“国际风情节”，是国外一些民间艺人在台上蹦蹦跳跳。看多了高靴踢踏的异域风情，她对这些早已不感兴趣。而在美国，她却看到了传统中国年的热闹、华人对祖国的热爱，他们不惜工本，不惜投入，只为抒发这一腔思念故乡的情怀。在这里，她懂得了人走多远、多久，永远不变的是胸腔里跳动的中国心。她刚到美国不久，就看到了中国传统节日的华人大团聚，这会让她终生难忘的。

我在不太清楚的照片下也心潮澎湃地写上：“中国年在美国过，乡情乡音乡亲多。舞龙舞狮挂红灯，华人齐聚同欢乐。”我力求用她能理解、通俗的文字给她记录。

她还告诉我很多人在写大红福字、对联、花鸟画等，都可以免费领取，还得意地说上面的繁体字差不多都认识。我也不失时机地回敬：“这就知道从小让你临帖、写毛笔字的好处了吧！给你带着纸、笔、帖，你可别忘了每天练字啊！”她哈哈大笑，看来比在家天天督促，她受到了更好的现场教育。在书写对联的红火照片下，我写道：“红纸黑字写祝福，同胞春节画与书。芃芃也能试试手，总把新桃换旧符。”恒达

昨晚我将要入睡时，她已起床，迫不及待告诉我她的过年安排了。每年春节前，家里都会给她和哥哥添置新衣。今年，她不想买外面的，她要自己动手，好让我看看她的审美和能力。快看，她穿着春节时装的照片来了，我立刻赞赏：“花格浴巾做斗篷，舒适防寒又宽松。春节此地不买衣，自己动手表心情。”

除夕晚上，她们和当地华人家庭一样，自己在家吃饭，只不过和北京家里比要简单多了。接着让我猜吃完饭干什么？我说不出来。她得意地大声喊：“早点睡觉，半夜看春晚！”

她说“春晚”是这里华人都要看的。离家越远，和家越亲，不管多少人吐槽节目，但它就是海外游子思乡的寄托，能感受到置身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喜庆。不同的是，我们可以一边酒足饭饱、全家畅聊，一边看着炫丽的舞台、精彩的节目。而她们，是要上好闹铃，凌晨4点起来看现场直播。我说：“你可以看回放啊！”她说：“那不行，我们必须同时间鼓掌，一块欢呼，就和在家一样。”

看完春晚是西雅图的白天，芃芃和妈妈还要去参加华人聚会。已经约好很多华人同学、妈妈学校的华人朋友，到一个已布置好的场地，每家带一个拿手菜，乡亲们一起为自己的节日狂欢、相互拜年。她让我看妈妈买回的各种食材，她会帮着一起做，在高兴中期盼，在美好中等待。

第一次在西方过春节，她不感到冷落、无聊，能像绿植一样落地就活，这让我很欣慰。我不禁感慨：“少年万里入学堂，求知何有心彷徨。他国畅述华夏情，此心安处是吾乡。”

感谢发达的网络，让我们虽远在天边，却又时时近在眼前。我相信这一年我们祖孙的两地情、图片文字会伴着她成长，也给我们全家带来无限快乐。